青瓷在東漢時期創燒成功,以南方的甌窯系和越窯系為典型代表,至宋代延續千餘年。魏晉南北朝時期,青瓷製作技術不斷提高,形制與品類日趨豐富,形成中國青瓷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期。晉代,浙江溫州一帶的甌窯所產青瓷被稱之「縹瓷」,語出西晉文學家潘岳《笙賦》:「披黃苞以授甘,傾縹瓷以酌醽」。「縹」原指絲織品的淡青色,「縹色」形容溫州地區「甌窯系」胎體細膩、釉色淡青、透明度較高的典型特徵;越州(今浙江省寧波市和紹興市)為越窯主要所在地,胎體較厚重,胎色較深而呈灰或深灰色,釉層厚潤均勻,釉色以青灰為主,裝飾精緻繁複,施以刻劃、堆塑等裝飾手法。
又因此時期戰亂不斷,在相對穩定的東南地區,士人紛紛避世專心攻藝,包含天文、地理、哲學、藝術等諸多領域。在此背景下,對文房用具的發展有著重要影響,此時亦相繼出現水盂、鎮紙、筆、筆格等諸類器物。其中水盂在文人墨客眼中,觀賞意義更大於其實用性,從精神領域的注重延伸到物質生活各方面,也常和吉祥之物結合,如編號601 西晉〈青釉蟾形水盂〉,以象徵長壽的蟾蜍為造型設計。另如文房四寶中「硯」於魏晉至隋出現圓形瓷硯,由三足而多足,用細密瓷土燒製,硯心處不施釉,以便研磨。本次編號602 西晉〈青瓷四蹄足硯〉即為一例。
601 西晉〈青釉蟾形水盂〉
602 西晉〈青瓷四蹄足硯〉
唐代陶瓷業,無論技術創新或藝術審美皆已達巔峰,形成「南青北白」格局,即南方越窯青瓷和北方邢窯白瓷,並稱「唐瓷雙雄」。唐、五代時期青瓷以浙江上林湖越窯為代表,胎壁較薄,質地細膩,多呈灰或淺灰色,釉質腴潤光亮,半透明,釉層薄而勻,製瓷技術爐火純青。據明嘉靖《余姚縣誌》指出:「秘色瓷,初出上林湖。」所謂「秘色瓷」實際上是對唐代越窯青瓷精品的讚賞。此時期越窯青瓷深得當時文人喜愛,許多詩人皆歌詠越窯青瓷之美,如晚唐詩人陸龜蒙《秘色越器》:「九秋風露越窯開,奪得千峰翠色來。」及唐末/ 五代徐寅作詩《貢餘祕色瓷器》:「捩翠融青瑞色新,陶成先得貢吾君。功剜明月染春水,輕旋薄冰盛綠雲。」讚美越窯秘色瓷器,釉色精美至極,故而用「千峰翠色」、「明月染春水」來形容。
五代時期,青瓷的審美風格體現出當時絲綢之路影響下的多元文化因素,呈現玄學和佛教文化相融合特徵,其時推崇尊佛,對青瓷發展影響深遠,紋飾盛行刻劃蓮瓣、蓮花、忍冬紋等裝飾元素,如編號606 五代〈越窯青釉刻蓮花紋雙繫盤口瓶〉,可見時代風尚。
606 五代〈越窯青釉刻蓮花紋雙繫盤口瓶〉
宋時期青瓷除承襲唐代越窯之風外,還有耀州窯、汝窯、龍泉窯等窯系繁榮發展。陸羽《茶經》:「青則益茶」乃最早的色彩追求,文人訴諸對青翠山林與青碧湖水的審美與嚮往,「翠色」遂成為青瓷核心美感,越窯秘色青瓷便是此風影響下的產物,朝廷亦設官監燒,工藝精細、造型規整、釉色青綠、劃花裝飾纖秀,達到嶄新藝術境界。如編號605 北宋〈越窯青釉刻纏枝蓮紋水盂〉,造型精巧秀麗,釉色青綠,纖細劃花技法嫻熟洗練。
605 北宋〈越窯青釉刻纏枝蓮紋水盂〉
另在北宋神宗元豐(1078-1085 年)至宋徽宗崇寧(1102-1106 年),耀州窯替朝廷生產瓷器,有「十里窯場」之盛名。從神宗元豐七年九月十八日,在黃堡鎮的窯神廟前立《宋耀州太守閻公奏封德應侯之碑》記:「巧如範金,精比琢玉⋯⋯擊其聲,鏗鏗如也,視其色,溫溫如也。」所燒造青瓷釉色穩定,多呈純正橄欖綠,溫潤富玻璃感,獨樹一格,是北方繼汝窯後著名的青瓷窯代表。如編號603 宋〈耀州窯青釉印花水波三魚紋茶盞〉,紋樣以中心點為基準,向四周做放射配置,藉水波紋飾三尾魚紋間隙,而成整體式樣,在水波的變化間呈現耀瓷對稱與平衡的裝飾特點。此外,在北方女真族為主的金代(1115-1234 年),擁權自重,亦受中原影響,除刻花和篦紋劃花外,北宋中期開始出現用模印法製作的印花紋樣,並延續到金代。如編號604 金〈耀州窯青釉蓮紋印花盤〉,邊框以纏枝四如意形開光,意在突出主題蓮紋,形成主次、疏密、虛實等多種變化,從而產生特殊的藝術效果。
603 宋〈耀州窯青釉印花水波三魚紋茶盞〉
604 金〈耀州窯青釉蓮紋印花盤〉
而龍泉窯承繼五代、宋初的越窯體系,在南宋鼎盛時期,胎質細密潔白,採用多次施釉法,以增加釉層的厚度,創製出如冰似玉、釉若凝脂的粉青、梅子青、蔥翠等代表性釉色,形成自身特點與風格,被譽為青瓷釉色與質地之美的頂峰。宋朝吳自牧《夢粱錄》:「燒香點茶,掛畫插花,四般閒事,不宜累家。」宋代文人雅士盛行的茶、香道文化,將日常生活提升至藝術境界。茶道文化沿繼唐代以陸羽《茶經》:「青瓷類銀類雪,白瓷類玉類冰」,如編號609 南宋/元 〈龍泉窯青瓷蓮瓣碗〉,展現鬥茶「冰瓷雪碗」的情境美學。然宋人亦愛焚香,重視器具蘊含的意境,宋代楊萬里《燒香》:「琢瓷作鼎碧於水。」如編號611 南宋〈龍泉窯粉青釉鬲式爐〉,呈現文人嚮往青瓷香爐的品味。再從宋華岳《香篆》:「輕覆雕盤一擊開,星星微火自徘徊。還同物理人間事,歷盡崎嶇心始灰。」道出在盤面點燃香餅產生之聯想,編號610 南宋/ 元〈青白釉蓮瓣紋盤〉,應可視為燃燒盤香的器具。此類器皿置於書齋,一面氣定神閒聞香,同時觀賞茶盞中如雪濤般的茶沫花,意境悠遠曠達,是為文人雅士之樂趣。
609 南宋/元 〈龍泉窯青瓷蓮瓣碗〉
610 南宋/ 元〈青白釉蓮瓣紋盤〉 台北宇珍2024春季拍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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